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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寫景的散文

來源:www.hztdqczl.cn???時間:2022-04-08 08:08???點擊:265??編輯:駱力???手機版

  《雷雨前》茅盾

  清早起來,就走到那座小石橋上。摸一摸橋石,竟象還帶點熱。昨天整天里沒有一絲兒風(fēng)。晚快邊響了一陣子干雷,也沒有風(fēng),這一夜就悶得比白天還厲害。天快亮的時候,這橋上還有兩三個人躺著,也許就是他們把這些石頭又困得熱烘烘。

  滿天里張著個灰色的幔??床灰娞枴H欢柕耐孟笸高^了那灰色的幔,直逼著你頭頂。

  河里連一滴水也沒有了,河中心的泥土也裂成烏龜殼似的。田里呢,早就象開了無數(shù)的小溝,——有兩尺多闊的,你能說不象溝么?那些蒼白色的泥土,干硬得就跟水門汀差不多。好象它們過了一夜功夫還不曾把白天吸下去的熱氣吐完,這時它們那些扁長的嘴巴里似乎有白煙一樣的東西往上冒。

  站在橋上的人就同渾身的毛孔全都閉住,心口泛淘淘,象要嘔出什么來。

  這一天上午,天空老張著那灰色的幔,沒有一點點漏洞,也沒有動一動。也許幔外邊有的是風(fēng),但我們罩在這幔里的。把雞毛從橋頭拋下去,也沒見它飄飄揚揚踱方步。就跟住在抽出了空氣的大筒里似的,人張開兩臂用力行一次深呼吸,可是吸進(jìn)來只是熱辣辣的一股悶。

  汗呢,只管鉆出來,鉆出來,可是膠水一樣,膠得你渾身不爽快,象結(jié)了一層殼。

  午后三點鐘光景,人象快要干死的魚,張開了一張嘴。忽然天空那灰色的幔裂了一條縫!不折不扣一條縫!象明晃晃的刀口在這幔上劃過。然而劃過了,幔又合攏,跟沒有劃過的時候一樣,透不進(jìn)一絲兒風(fēng)。一會兒,長空一閃,又是那灰色的幔裂了一次縫。然而中什么用!

  象有一只巨人的手拿著明晃晃的大刀在外邊想挑破那灰色的幔,象是這巨人已在咆哮發(fā)怒越來越緊了,一閃一閃滿天空瞥過那大刀的光亮,隆隆隆,幔外邊來了巨人的憤怒的吼聲!

  猛可地閃光和吼聲都沒有了,還是一張密不通風(fēng)的灰色的幔!

  空氣比以前加倍悶!那幔比以前加倍厚!天加倍黑!

  你會猜想這時那幔外邊的巨人在揩著汗,歇一口氣;你斷得定他還要進(jìn)攻。你焦躁地等著,等著那挑破灰色幔的大刀的一閃電光,那隆隆隆的怒吼聲。

  可是你等著,等著,卻等來了蒼蠅。它們從齷齪的地方飛出來嗡嗡嗡的,繞住你,叮你的涂一層膠似的皮膚。戴紅頂子象個大員模樣的金蒼蠅剛從糞坑里吃飽了來,專揀你的鼻子尖上蹲。

  也等來了蚊子。哼哼哼地,象老和尚念經(jīng),或者老秀才讀古文。蒼蠅給你傳染病,蚊子卻老實要喝你的血呢!

  你跳起來拿著蒲扇亂撲,可是趕走了這一邊的,那一邊又是一大群乘隙進(jìn)攻。你大聲叫喊,它們只回答你個哼哼哼,嗡嗡嗡!

  外邊樹梢頭的蟬兒卻在那里唱高調(diào):“要死喲!要死喲!”

  你汗也流盡了,嘴里干得象燒,你手里也軟了,你會覺得世界末日也不會比這再壞!

  然而猛可地電光一閃,照得屋角里都雪亮。幔外邊的巨人一下子把那灰色的幔扯得粉碎了!轟隆隆,轟隆隆,他勝利地叫著。胡——胡——擋在幔外邊整整兩天的風(fēng)開足了超高速度撲來了!蟬兒噤聲,蒼蠅逃走,蚊子躲起來,人身上象剝落了一層殼那么一爽。

  霍!霍!霍!巨人的刀光在長空飛舞。

  轟隆隆,轟隆隆,再急些!再響些吧!

  讓大雷雨沖洗出個干凈清涼的世界!

  我的空中樓閣
  李樂薇

  山如眉黛,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點。
  十分清新,十分自然,我的小屋玲瓏地立于山脊一個柔和的角度上。
  世界上有很多已經(jīng)很美的東西,還需要一些點綴,山也是。小屋的出現(xiàn),點破了山的寂寞,增加了風(fēng)景的內(nèi)容。山上有了小屋,好比一望無際的水面飄過一片風(fēng)帆,遼闊無邊的天空掠景中的一點生氣,一點情調(diào)。
  小屋點綴了山,什么來點綴小屋呢?那是樹!
  山上有一片純綠色的無花樹;花是美麗的,樹的美麗也不遜于花?;ê帽热说拿纨嫞瑯浜帽热说淖藨B(tài)。樹的美在于姿勢的清健或挺拔、苗條或婀娜,在于活力,在于精神1有了這許多樹,小屋就有了許多特點。樹總是輕輕搖動著。樹的動,顯出小屋的靜;樹的高大,顯出小屋的小巧;而小屋的別致出色,乃是由于滿山皆樹,為小屋布置了一個美妙的綠的背景。
  小屋后面有一棵高過屋頂?shù)拇髽?,?xì)而密的枝葉伸展在小屋的上面,美而濃的樹蔭把小屋籠罩起來。這棵樹使小屋予人另一種印象,使小屋顯得含蓄而有風(fēng)度。
  換個角度,近看改為遠(yuǎn)觀,小屋卻又變換位置,出現(xiàn)在另一些樹的上面。這個角度是遠(yuǎn)遠(yuǎn)地站在山下看。首先看到的是小屋前面的樹,那些樹把小屋遮掩了,只在樹與樹之間露出一些建筑的線條,一角活潑翹起的屋檐,一排整齊的圖案式的屋瓦。
  一片藍(lán),那是墻;一片白,那是窗。我的小屋在樹與樹之間若隱若現(xiàn),凌空而起,姿態(tài)翩然。本質(zhì)上,它是一幢房屋;形式上,卻像鳥一樣,蝶一樣,憩于枝頭,輕靈而自由!
  小屋之小,是受了土地的限制。論“領(lǐng)土”,只有有限的一點。在有限的土地上,房屋比土地小,花園比房屋小,花園中的路又比花園小,這條小路是我袖珍型的花園大道。和“領(lǐng)土”相對的是“領(lǐng)空”,論“領(lǐng)空”,卻又是無限的,足以舉目千里,足以俯仰天地,左顧有山外青山,右盼有綠野阡陌。適于心靈散步,眼睛旅行,也就是古人說的游目騁懷。這個無限的“領(lǐng)空”,是我開放性的院子。
  有形的圍墻圍住一些花,有紫藤、月季、喇叭花、圣誕紅之類。天地相連的那一道弧線,是另一重?zé)o形的圍墻,也圍住一些花,那些花有朵狀有片狀,有紅,有白,有絢爛,也有飄落。也許那是上帝玩賞的牡丹或芍藥,我們叫它云或霞。
  空氣在山上特別清新,清新的空氣使我覺得呼吸的是香!
  光線以明亮為好,小屋的光線是明亮的,因為屋雖小,窗很多。例外的只有破曉或入暮,那時山上只有一片微光,一片柔靜,一片寧謐。小屋在山的懷抱中,猶如在花蕊中一般,慢慢地花蕊綻開了一些,好像群山后退了一些。山是不動的,那是光線加強了,是早晨來到了山中。當(dāng)花瓣微微收攏。那就是夜晚來臨了。小屋的光線既高于科學(xué)的時間性,也高于浪漫的文學(xué)性。
  山上的環(huán)境是獨立的,安靜的。身在小屋享受著人間清福,享受著充足睡眠,以及一天一個美夢。
  出入的交通要道,是一條類似蘇花公路*的山路,一邊傍山,一邊面臨稻浪起伏的綠海和那高高的山坡。山路和山坡不便于行車,然而便于我們走。我出外,小屋是我快樂的起點;我歸來,小屋是我幸福的終站。往返于快樂與幸福之間,哪兒還有不好走的路呢?我只覺得出外時身輕如飛,山路自動地后退;歸來時帶幾分雀躍的心情,一跳一跳就跳過了那些山坡。我替山坡起了個名字,叫幸福的階梯,山路被我喚做空中走廊!
  我把一切應(yīng)用的東西當(dāng)做藝術(shù),我在生活中的第一件藝術(shù)品——就是小屋。白天它是清晰的夜晚它是朦朧的。每個夜幕深重的晚上,山下亮起燦爛的萬家燈火,山上閃出疏落的燈光。山下的燈把黑暗照亮了,山上的燈把黑暗照淡了,淡如煙,淡如霧,山也虛無,樹也縹緲。
  小屋迷于霧失樓臺的情景中,它不再是清晰的小屋,而是煙霧之中、星點之下、月影之側(cè)的空中樓閣!
  這座空中樓閣占了地利之便,可以省去許多室內(nèi)設(shè)計和其他的裝飾?!薄半m不養(yǎng)鳥,每天早晨有鳥語盈耳。
  無需掛畫,門外有幅巨畫——名叫自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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